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悲惨世界!维吾尔女性逃离中国魔掌告白全文

悲惨世界!维吾尔女性逃离中国魔掌告白全文

民报2018年11月21日

《自由亚洲电台》(RFA)11月6日专访内容指出:2015年5月13日,来自新疆库尔勒市(即新疆维吾尔族自治区中部,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下辖)且末县的维吾尔20多岁女子米娜(维吾尔语化名为Tursun),从埃及带着2个月大3胞胎,回新疆娘家。却无端遭受中共3年酷刑折磨迫害,导致右耳失聪。三个幼儿的颈部全被开导管喂食,导致其中1个孩子因不明细菌感染夭折。

她的埃及丈夫因妻子失联,来到中国寻找,却音讯全无。今年4月8日在埃及政府协助下,米娜虽遭遇中共多次阻拦,但最终带着两个孩子逃离中国。来到美国之后,她讲述自己狱中3年经历。米娜说她除了遭到暴力殴打外,还遭遇侮辱,例如在员警办公室脱光衣服、被男人检查。3年间,米娜在狱中目睹9人受虐至死。在再教育营里,穆斯林的生命安全没有保障。另一椿让人感到可怕的遭遇是,米娜提到她曾4个多月没喝过水,只有吃药的时候才能喝水。被关押的人争着吃药,因为吃药时才有水喝。以下为她接受《自由亚洲电台》专访的全文,本报则针对部份内容,进行润饰整理:

我叫米娜。新疆库尔勒市且末县,那是我的老家。

2009年3月份,我开始申请护照,差不多9个月才拿到。我花了4万多块钱人民币,给那些员警呀、出入境管理大队啊!很不容易的。我变成了一个很特殊的人,因为我能拿到护照(出国留学)。

2013年我结了婚。这时候我每年都回中国再回埃及,都是正常的。2015年3月15号我在埃及开罗生了三胞胎。5月13号带了三个孩子回中国,在北京机场被抓到了。

维吾尔人为什么不能回中国?

在北京机场时海关拿了我的护照,要问我问题,我说好。他们把我带到一个房间里,我看到很多人,都是维吾尔族,有带围巾的也有不带的,都是从各个地方回来的维吾尔族。

他们把我的孩子们带走了。把我带到另一个房间里,房间都是黑色的,有一个话筒。他们说只要我回答问题,他们就把孩子还给我。我说可以。他们就问我从哪里回来,在那边干什么,回来干什么。我说我是中国人,为什么不可以回来?后来他们问我爸爸妈妈亲戚的联系方式,在埃及认识的几个中国人的联系电话,我写完了之后,他们就说把我送到乌鲁木齐机场,有两个人一起会帮我带孩子。那时候我就感觉不对劲儿,为什么他们带我的孩子?一个女的一个男的。到了乌鲁木齐机场,出去的时候还没拿到行李,他们把我带到另一个房间,说是安全局的。问我同样的问题,包里带了什么。后来我回答完,我按了手印,证明是我说的。但后来他们还是不给我的孩子。我说可是已经三个小时了,孩子要吃东西啊。那时候我还在喂奶,他们说不要担心。我还是不知道孩子在哪儿?

两个男的回来说:不要说话!他们把我的嘴贴上胶带,头戴黑头套,把我的手绑在后面。我不知道从哪里出去的。他们说外面有车,推我说快点走,推我的时候我的鼻子撞到车,鼻子就断了。我说不出来,只说嗯嗯嗯!因为我的嘴巴是粘着的。我知道在流血。头套蒙着看不到,只能看到小小的脚。当时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抓我?一切太突然,因为我什么犯法的事情都没有做。

首度刑求夜逼供

后来听说是乌鲁木齐黑甲山派出所。带我到了一个房间,三天三夜就询问,在国外干什么,为哪个单位工作,我的责任是什么?我听到这些问题,就说什么工作?什么责任?我是正常出去的,我去留学,后来不上学了,因为认识了我老公,有了孩子,我就回来让父母帮我照顾。我说我是正常人,什么都没做。他们说我们会再调查,就把我的身份证、手机就都收走了,我什么人都不认识,什么都看不到。后来把我放到监狱。我在监狱待了差不多两个多月,从2015年5月13日到7月25日。那是第一次遭监禁经历

头七天我被关在单独房间。房间是黑色的,中间只有一个小灯泡,没有窗户,白天还是黑夜我都不知道。墙都是铁的,只要我发出嗯声!我自己可以听到(回音)。有时候他们给我送饭过来,那个小门就拉上去,他们把一个盘子推进来。吃的什么东西我不知道,好像有盐啊,有米饭,但是我不知道,因为看不到。那个小灯泡我只能看我的手啊脚啊。后来我知道他们有监控,他们都在监视着我。

七天以后他们把我调到另外一个房间,和其他的人,都是女人,都是维吾尔族女性。7月25号的时候他们说有特赦,就先把我放出去,我父母给我担保,我就出去了。

父母直接带我到乌鲁木齐的儿童医院,说是孩子生病了。当时两个孩子在家里,一个孩子在ICU加护病房,家人不能进去,只能在玻璃外面看。我说我孩子有没有呼吸?我能不能进去?他们说不行。第二天早上候,我爸爸说我们要去医院。医生出来,说不好意思,孩子昨天晚上10点钟的时候呼吸已经停了。我都不敢相信。因为那个时候孩子从埃及回来的时候好好的,我正常喂奶,都是好好的。后来我看到孩子脖子那边做了手术,为什么?爸爸妈妈不知道。医生说当时做手术的时候都是家人签字的。我说签字的资料我能不能看看?他们说不可以。他们签了什么他们不知道,因为他们不认识汉字。后来孩子死了,我就拿到手里;当父母的人就知道失去孩子的情况。当下我(形同)失去自己了。

因为刚到中国,我什么犯法都没有做,后来蹲了监狱之后我又失去孩子,我怎么活?可我必须要活,因为还有两个孩子。那两个孩子的脖子也是割开的,我问医生为什么,医生说因为要喂奶。他们吃奶吃不下,他们就从颈部插管子喂奶了。可之前我喂他们都是正常的,总之,我不知道为什么?

那段期间,他们把我的身份证、护照、手机都没收了,说我是被监控人员。所以他们可以随时把我叫回去,我说了什么,跟谁联系,都是被监控的。那时两个孩子一直去医院,约10天在家,另20天住进医院。乌鲁木齐的医院都知道我的孩子的情况。第一个孩子去世了之后,另两个孩子的情况一直很不好。他们说儿子的肺发育不良,脑子里有水,要做手术把水排掉。女儿的眼睛看不到,以后可能会变成傻子,还说了很多种病。我都失去我自己了,一直忙着孩子,却每两天还要见民警、国保大队、社区员警,过几个小时就给我们拍照,不停问来问去。

2017 年二度刑求:脑袋资料吐出来才能死!

2017年4月10日他们重新说我有问题,要去一趟且末县的国保大队。我的孩子没人照顾,我说没时间。第二天他们打电话说必须要过去,不过去我们就抓你过来。到了4月16日,我走了一趟且末县国保大队。他们又是三天三夜,问同样的问题,为什么去埃及?为什么来这里?是不是恐怖分子?给哪个组织工作?责任是什么?第一天他们正常问我,第二天他们说这种情况是不可以的,我们必须要让你开口,就把我送上老虎凳(即刑求夹器)。(译注:全身遭绑缚躺伏之后,在小腿底部加上一,二块砖头增强施力,届时关节疼痛感还可以忍受,加到第三块的时候,疼痛感就变非常剧烈,这个时候,施刑者就会对进行拷问,不再往上面加砖头。如果犯人还不愿就范,就会对犯人进行鞭打,并且再加第四块砖头,第四块砖头基本就是人的极限了,有人会疼的直接晕过去,但是会被冷水泼醒了继续拷问。)

坐上老虎凳之后,先用把手把我锁在上面。他们坐在很远的地方,问的问题我说我不知道​​,他们就打,抓头发。我被绑在凳子上,身上缠满了绳子,后面有一个勾子一样的东西,上面勾住我的头,下面抵在脖子根。他们一按按钮,我浑身每个关节都痛的不得了。那个痛我没法说,可能生孩子也没那么痛的。

老虎凳之前的问话,我说我不知道,他们就打我,有时从鼻子,有时从耳朵出血。后来就晕,房子一直转,我站不住,他们就把我放在老虎凳上绑住。我说我听不到,听不到,他们说我会让你听到。后来去医院检查,发现右耳是听不到了。

询问完第三天,他们把我套上黑头套,用锁链子扣起来,带我到县医院体检。全身拍图。后来把我带我医院的地下,我不知道医院还有这样的地方,我以为他们会把我切开,把我心脏拿走。里面有很多的检查,我觉得不对劲。他们把我的衣服脱光,往身上用小小的纸抹油一样的东西,我不知道是什么。我没有衣服。他们打开一个像玻璃缸一样的东西,后面两个灯,红色的绿色的,进去后就转,不知道他们拍了什么。出去后穿上衣服,同样带上头套,进到特警车内。

那个时候共有三个女的,两个男警员。他们说:「这是最后一次,让她看一下外面。」他们就把我的头上的袋子去掉。我坐的车外面有个窗户,小小的。当时感觉自己就在城市里面移动,看到有开摩托车、在外面走的,我看到外面,感觉是他们要把我带走杀掉,感觉就要死了!我脑子就什么都想不到,就想孩子怎么办?他们还小啊,我什么都没有做就这么死了吗?我不知道,我不敢相信。我恨,我恨人生、恨所有的人。为什么我不能问?一问,就挨打。

后来我问一个女的员警,我做了什么?我会死吗?她笑说你为什么说话?谁让你说话?我说你不是让我看一下外面吗?死之前我不能说话吗?我都要死了,我还不能知道为什么吗?死之前我要知道我做了什么。她说不知道,但你现在还不能死,你想死这么快,这么舒服?不会这么快的。你脑子里的东西我们拿出来之后再死,你老实的话我们就让你死的舒服些,不那么痛苦

极尽羞辱:在拘留所男员警面前脱光衣服

后来国保大队又把我带到且末县拘留所,检查身高体重,我57公斤。然后到另一个房间,是拘留所员警的办公室,两个男的一个女的。就让我在他们面前换衣服。生命中最侮辱的事情就是,让我脱光衣服,被男人勉强检查。因为我没有遇到过;项多我两三岁时候脱光衣服,我父母是看过的。毕竟我是穆斯林信仰者,连我的头发都不让男人看到。员警脱光我所有衣服,检查我的身体,让我换一下,穿监狱的衣服,给我一个黄色的马甲(背心)。我说为什么穿黄色马甲?后来知道黄色马甲是最严重的政治犯。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成了最严重的政治犯。因为我出国吗?因为我去过埃及吗?

早年我们维吾尔人也升国旗啊,觉得我们是中国人,我们中国好大!上学的时候维吾尔人排这里,汉人排这里,为什么?考试的时候汉族的加二十分,维吾尔的不加分,为什么?因为我们是维吾尔族吗?我们不是同一个国家吗?同一个国家同一个法律,为什么我们不一样?我刚刚去内地的时候,我们宿舍里有两个新疆的。一个汉族女孩子钱丢了,说可能是新疆同学偷的。我们都是很好同学,一起睡觉,一起上课,一起看电影,东西丢了,可能是米娜偷的,要不就是玛利亚偷的。我说为什么?她们说新疆的都是小偷。我说为什么?你们不是说新疆是中国吗?你们的四川、成都不是中国吗?我们不都是同一个国家的人吗?她们说是一个国家的,却非同一民族;维吾尔族最脏。

后来新疆出事(编注:2009年广东民族冲突事件之后),杀了好多新疆人期间,也是广州员警前来新疆调查,所有新疆的学生都被要求站出来。你是新疆人,出来,蹲下来。检查我们的手机、电话本、日记本,检查我们的包。为什么?因为我们是新疆人?如果新疆不是中国的话,他们不可能这样对待我们;如果新疆属于中国的话,他们(更)不应该这样对待。后来我们就知道,是维吾尔族跟汉族矛盾。虽然我们是一个国家,但是他们不可能一样对待。后来我就想,新疆本来就是不同语言,不同的民族习惯,我们本来就不是中国人。那我们是什么?就开始我的这些想法。

中国员警说道:你是中国女孩,血是中国人的血。我上学的时候,也带红领巾,升国旗时候唱国歌,我们拿的护照也是一样的。但是为什么出国回来,(中国)就拿我们当恐怖分子?为什么我不能跟你们一样?他们说就是不一样,你们都是恐怖分子?我说我们恐怖在哪里了?是爆炸广州北京吗?没有。我们老老实实地呆在新疆。你们来新疆为什么拿我们当恐怖分子?他们说哦,露出来了,你就是第一个恐怖分子。我说我不要变成恐怖分子,是你们给我会加上去的。

监狱让她得了癫痫

我进去的时候差不多四十多个人一个房间。我的监狱号是210,我的号码是54。后来知道「54」的意思是我死了(吾死)。四十多个人的房间,后来有几个人进来,几个人出去;有人死了,就带出去,又有人进来,就这样。最后我走出监牢时候,还有68个人。

每天早上5点钟起床后小便,没有洗手间,旁边有个小小的洞,可以当厕所用。四处都有监控,可以听到我们内部各种声音,上厕所也都可以被外面看到。接下来,就要叠被子。我生命中最难的就是叠那个被套。监狱里有共七个被套,每个必须叠得一模一样,像盒子一样。如果有一点不一样,整个牢房里的女犯就一整天没饭吃。接下来,要被查房,每个人都把手放在后面,蹲下来,要像军人一样的报数,必须一模一样,要声音很大、很快。那里面有农民,有小学生,有老人家,也有博士生在英国上学的。什么样的人都有。有的说汉语,有的不会,有些人从未受过军人一般训练,我们必须互相教。

以前我很尊重中国政府,现在我看不起他们。我四个多月没喝过水,只能在吃药的时候才能喝水。我们争着吃药,因为有水喝。我们没有刷过牙,没有洗过脸,没有洗过澡,头发都剃光了。2017年他们剃光我们的头,男人、女人都要剃光,只有看到身形才知道是男是女。

2017年4月16号开始,为期四个多月,我一直病的很严重。他们每天从监狱送我到国保大队询问,有折磨有殴打。那种折磨多半是精神上的。他们说:「你父亲去世了,母亲可能也快死了。儿子头动了手术,也死了。女儿没人养,被送进孤儿院。还有你哥哥家人全都在监狱,都判无期了。你生命没希望了,想要说什么就尽快说出来,死的时候我们会让你舒服一点。」凡此种种折磨,让人气的都乱了方寸。后来我一生气,就得了癫痫。这在以前是没有的,就在年我一生气,手、腿发僵,嘴出泡沫。后来我睁开眼睛,发现在乌鲁木齐医院神经科。我不知道在哪儿多久,我父母后来说在那儿待了一个多星期。

埃及丈夫恐已人间蒸发?

2017年8月底、9月初期间,我爸爸希望我回到广州。因为毕竟熟悉。不能待在新疆,出门出不了。新疆的检查站每隔100公尺一个,社区出不了门,社区门要身份证才能开的。身份证里有晶片,一旦开门就哒哒哒响起来,保安就来问你是从哪个监狱出来的(编注:身份证晶片有前科警示功能)。

我联系不上我丈夫。2015年我一个人带孩子来了之后,我一直在想,我已经失去他了。我恨他,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来找我,为什么没有问候自己的孩子?中国政府这样折磨我,我失去了一个孩子,我老公都没有问过我。我就死了算了!想了很多。但是我2018年5月份回埃及找他找不到。他埃及工作的朋友说,2016年9月间他去中国找你。之前,因为他找不到妳,妳的电话也都一直关机,所以他就去中国。到了中国之后他们就把他抓走。从中国的讯息显示,我老公被判16年。

与先生的最后一面,是在2015年5月间,他把我送到开罗机场,亲他三个孩子,说赶快回来,不要待很久,我会想你们。我说我会的,只有孩子过了二、三个月孩子不需喂奶的时候我就回来,或者你过来带我们走。那时候是3年前,现在连孩子也不知道他们爸爸长什么样子。

老公的父母都在监狱,我先生也不知道他三个孩子哪个活着,哪个死了!我不敢相信他是否还活着。身为一名女性,中共警方都这样折磨我,究竟会把我老公怎么处置?我实在无法想像。

三度关押遭指控卖国

2018年1月间,中共国保又把我叫回去,关起来,说要把我判无期徒刑。有好多文件要我签名字,都不是我说的话,说什么我是恐怖分子,出卖国家什么的,都是我没说过的。我说我没说过,不签。他们说没关系,你不签我们会让你签的。

我待在某个监狱20多天。他们过来说要把孩子送到孤儿院,他们叫「天使中心」。那些小天使没有父母,都在监狱,收容孩子数量达3,000多人。他们问我的孩子中文名字是什么?我已经失去希望了,就开始说,这两个孩子不是中国人,爱琳娜是爱琳娜,莫艾斯是莫艾斯,没有中文名字。还有他父亲是埃及人,他们就问说为什么孩子们有中国护照和身份证?其实是他们编造的,为了说孩子出生在乌鲁木齐。我说他们都有护照,他们来的时候在埃及的中国大使馆申请了签证,他们在这儿都是有护照有签证的,他们不是中国人。你们不能把他们送到孤儿院,如果你们这样做的话,两个国家会有问题。埃及大使馆是很有力量的。你送他们走,埃及大使馆会寻找这两个孩子。后来我知道他们检查我的房子,找到了护照,联系了大使馆要他们把孩子带走。大使馆说3岁孩子怎么没有父母?他们要看母亲,就过来,跟我见面。

他们早上7点钟把我带出来,让我写了好多东西,说不能说这说那个,我说这是让我拍电影吗?他们说不许说话。他们带给我妈妈的一双鞋子,并说我的不知道哪里去了。他们让我化妆,换衣服。我以为死了要化妆,不知道要我到哪里去?后来到了一个屋子里,我看到了一个阿拉伯人,是埃及使馆的。

他问我你是埃及人吗?我说我有证件,但还没有拿到护照和身份证。孩子是埃及的。他问我你为什么不说?我说我不能说,因为我回来是中国护照回来的,他们也许会把孩子带走。你们也救我出去吧!不然他们会让我死的。后来埃及驻中使馆人员走了,我洗了脸,换了衣服,中共官员把我放回监狱。

20天过后,埃及驻中使馆人员给了我埃及的证件,说这是大使馆的证明,你和孩子都是我们的人。结果中国这边说不行,说我还拥有中国户口。孩子可以带走,母亲不可以。双方争论了七、八个小时,后来同意了。我就出去了。我没有护照,没有身份证,什么也没有,他们以为我哪儿也去不了。库尔勒市且末县很远,坐飞机没飞机,做火车、大巴都要身份证,哪里都走不了。但大使馆的人很有办法,他们的证明让我上了飞机,让我来到北京。

「中国人」称谓成了生命梦魇

在北京我又多待28天。2018年4月8日,孩子和我到了上飞机的检查站,他们说你没有可以出去的证件。我说我是中国人,有身份证护照,可是都被他们拿走了。他们其实可以查到我的护照、入境时间。最终,错过了这一班飞机。

第二次,用埃及使馆给我的护照,还是不可以,说没有进入中国的记录与签证。他们查是查得到了的;我的中国护照号码,是在2015年5月13号入境的。我说我本来是中国人,但是中国不要我;现在我作为外国人出去,还是不行,不让我出去。我说怎么拿签证?他们就是不让我出去。每次来都要我等一下,然后打电话,说不可以。他们的话是反覆的。我在中国怎么可能拿到外国签证?并一再刁难我。

最后第三次,我去了北京的外交部、公安厅,他们要我回库尔勒公安局。我说库尔勒大,还是北京大?你们是中央,你们能做到!我知道他们就不让我出去,必要把我留下来。后来埃及大使馆的人说,我们埃及国家主席要跟你们的习主席沟通,他们才说不用了,可以可以,他们能办到。在北京的出入境大厅,终于给了我签证,一份可以停留24小时的中国签证。终于这班飞机,我跟孩子可以上了。

临到上飞机时候,中国官员特地到我后头来跟我说:「你是中国人,你是中国的女儿,你的血是中国的血统,我们给你培养出来的。我们给你上大学,穿好吃好,不要忘记。你的父母都在中国的保护之下。你回来我们还是欢迎你的。你的父母家人都在等着你。」然而,我心理出现这样的话语:「这不是我想要的中国了。」

 天堂复活?看到美国国旗泣不成声

我只听过美国,却没来过。下飞机的时候看见美国的国旗,我哭起来。我什么都不知道回答。如果我在中国,问我你从哪里来的,我必须要回答,不回答就把我扣起来。在美国人家问我你从哪里来,我只说I don’t know。为什么来美国?「不知道」;你的护照呢?「不知道」;其实就在我手里。

那个员警拿到我的护照,让我过去。我看着美国的国旗,就一直哭。那个员警说:「你不要害怕。你是安全的,我们不会伤害你!」我说我不害怕,我哭不是害怕,我哭是因为我很高兴,因为我不敢相信人在美国。那个员警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?他就问道,你需要帮助吗?我说不需要。他说你可以走,或者你要在这里坐着也可以。

我出去以后一直在哭。刹那间,过往一切经历都已不记得,只想着过往的监狱岁月是否已经死了,不再了?我是不是在天堂复活了?我跟孩子是否都一起死了?如今好一些,不过有时还会出现这种幻觉。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就摸一摸,我是活着还是死了?因为中国发生的事情我不敢回首。现在我不认识的人、别的国家帮助我。我在美国无亲无故,为什么美国人帮助我?我在中国长大,结果中国却残忍对付我。如今,我是不是在天堂?很舒服,很多人帮我,这一定是天堂。

现在我的孩子睡觉时候,必须要抓住我的衣服,我一动他们就说妈妈不要走。现在也会这样。白天情况慢慢好些了。我一哭,他们就说妈妈你痛吗?有人打你了吗?不要怕我在这里。我说我不痛。不过,现在一有美国警车出现,他们就害怕我被带走。(编注:此为创伤症候群典型症状)

新疆:无辜者的苦难呼声

孩子们和无辜维吾尔的民族冤枉,让我有勇气我活下来。我看到很多农民,什么都不懂的农民;维吾尔小女孩,从来没见过手机?很多人,无辜死了。在我的面前就死了9个人,有折磨死的,有些饿死的。因为没有吃饱的饭,没有出去看太阳。好多人生病没有人治疗,动不动带出去挨打,然后扔进来。这些女人心里坚强,但身体不行了。有人对生命还留存希望,但身体坚持不下去。

最后死的那位21岁女孩子我还历历在目。她说:「姐姐你还去过埃及,你还坐过飞机吗?你在天上飞是什么感觉?你会不会害怕?」她是从农村来的,她都没看过飞机。她说:我在地上看那个飞机好小,你怎么能坐进去?她犯了什么法?她唯一罪名就是戴围巾(即头巾),她也死了。

我想我也会死,没有机会活下来。一直到从北京上飞机时候,我都不敢相信自己会活下来。我是个上大学的女孩,拥有自己的愿望。我想跟老公正常的生活,跟同学,家人正常的活着,不过现在一切都没有了。也许有可能一切要重新开始,也许我没有时间了,我不知道。我只希望所有的人,整个世界都能听闻。有很多无辜的人在新疆就那么无辜死了。终其一生至死,她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、孩子身在何方?

现在唯一让我高兴的事情就是每天看到太阳出来,人们走在我旁边,有的时候在房子后面能听到小鸟叫声,我就称颂感谢上帝了。如今的我,对世界没有要求很多,我已经把所有这些经历,向世界诉说我的祈求!